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挖色记

作者: 来源: 时间:2021/09/13 09:09

■ 北  雁

2018年9月16日 星期日 阴有小雨

鹿鹅山南下,便是开阔平坦的挖色坝子,坝子西边紧邻洱海的就是挖色村。

阿灿说挖色古名“海边邑”,后来不知多少年前,人们发现离此不远的玉案山有个颜色洞,盛产各种绚丽多彩的矿物质,就有不少人纷纷前来洞中挖取作为染料,挖色因此得名。

我们从路沿的十字街往东走进村心。大青树下,是一个稍显开阔的集市,此时大约下午两点,左手边的菜市早已散去,走进村心夹道面向游人开设的水果摊、小吃摊和名特摊点倒还是人挤如潮。我闻到了喜洲粑粑和油炸鱼虾的焦香。阿灿说我们可以吃碗挖色凉粉解解馋。可走到了前面,那个白族老大妈早已经收摊完毕,几个手持纸碗的游客,被辣得嘴角抽风,看到他们碗底一抹红通通的辣油,我亦被馋出了汪洋口水。

阿灿说挖色村人多地少,总耕地面积不足1300亩,所以早年村民皆以打鱼和水上运输为业。这在《大理市白族村名考》中亦有介绍:二十世纪四十年代,仅挖色地区就有大小运输、捕鱼船200多艘,占当时洱海船只总量的一半以上;整个洱海运输船只120多艘,挖色就有80多艘。在滇藏公路修通以前,挖色一度成为下关至宾川、永胜等地水陆交通的中转码头。

而今环海公路贯通,昔日的水上交通优势已不复存在,但挖色人的眼界却并不局限于这个小小的山坳,也不局限于这个小小的洱海,包括现今在家种地的人,也不稀罕那几袋薄粮。今天我们横穿整个挖色坝子,看到最多的其实是供应城市的时蔬。善于经营的头脑和闯荡四方的志气,使挖色村民的生活一直较为富裕。除建筑、彩绘、建材和饮食加工之外,最负盛名的还是挖色的特色小吃,在滇西大地行走,我常常能见到许多“挖色小吃”“海东鱼馆”的招牌,短短几十年工夫,挖色人还把各种蛋糕店开到了滇西各地,遂被世人亲切地称之为“糕点生产之乡”,而榨油、制粉丝、小灶煮酒、豆粉、卤腐和各种特色糖类,都被打上了显著的地域符号。

我们在一家小吃店里吃过一碗味道很好的饵丝,出门后再往北走,不想短短数百米,老街已到尽头,这哪里算得上是一个镇街?洱海边的行走,我第一次有了“行不足”的感觉。只好把目光投向街上的行人,或是向两边伸延的老巷。我似乎直到现在才发现,挖色差不多是整个洱海沿岸白族服饰穿戴比例最高的村落。白族是一个崇尚白色的民族,所以白族妇女的衣装,也常常以红白、黄白、紫白、蓝白、青白或是青蓝相间的颜色进行搭配,色彩明快却绝不艳俗。特别是那个象征着“风花雪月”大理四绝的白族头饰,能在细枝末节里展现出这个民族的智慧和匠心。

在外地人看来,白族女子就像是“一只马蜂”,或者将之说成是“一只小喜鹊”。马蜂的比喻,是说白族姑娘的身材高挑,匀称细腰;小喜鹊的比喻,则是说白族姑娘人人能歌善舞、个个会唱会跳。我想这样的比喻,或许也正是白族服饰赋予的魅力。但这还不是对白族女人最好的赞誉,在窄窄一个挖色巷道里,我就看到那么多衣着艳丽的白族妇女,无论行走、打扫、推拉、领娃,还是低着头在路边穿针引线,一概大方开朗,脸上展现出甜美的自信与涵养。白族妇女素以勤俭持家著称于世,早年生活贫困,男人外出经商、赶马、揽活或是打鱼,妇人便在家里种田、织布、扎染、刺绣、加工各种小食,用不分日夜的手工劳动糊口养家。真正说得上是“上得了厅堂,下得了厨房”。勤劳、孝顺、善良、豁达、宽厚、诚实、互助、隐忍、坚韧,是她们最好的品质,相夫教子、勤俭持家是她们最崇尚的信条,对爱情、人生、事业的忠诚执著,是她们与生俱来的价值认同。

巷道里的老房,我似乎已在许多与大理有关的书报上看到过。虽然在那些新潮的钢混房子面前沧桑尽显,却也透出特有的华贵气度,更重要的是它还是挖色古村历史文化的一种见证。我走到一座门额上题有“将军第”的旧式大门前面,无论色泽逐渐黯淡的彩绘壁画,门楼上方的砖木雕瓦,还是至今稳如泰山的石基,都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傲然气度。站在这样一个古意盎然的街角,我竟有一种浮沉于历史的感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