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赵双梅
总觉得,带颜色的植物们,是秋天投放在人间的影子。秋日里,一株株的植物们,一树树的花草们,因影子投放和停留时间有长有短,便有了层层叠叠、明明暗暗的细微变化。浅黄、深黄、明黄、姜黄、金黄、土黄……满目绚烂,颜色看起来多极了,细细品来,却也只是黄这一种颜色在深浅上的变化不同罢了。
秋天的鹤庆坝子,成熟的植物很多,迟开的花朵也多。不管是累累硕果,还是簇簇鲜花,不约而同地,却满满的都是芳香甜蜜。那香甜中蕴含着的厚重感,实在得快要溢出来了。
在秋里行走得久了,看见的颜色层次多了,便也渐渐明白,秋天被称作收获季节,大概是怎样的缘由了。
节气里,所有的叶子都改颜;节气中,所有的枝干都挺立,在那最早遇见秋色的叶子上,阳光和岁月滴答如蜜。
秋天多晴,清晨或是黄昏,在这两个临别前世的时段里,那尘世里的黄,便被赋予了独特的生命。平日里,草木们大都以黄为底色,在这早晚的霞光中,才有些为自身的黄上加点红,有些则完全被染成了黄灿灿或是绯红一片了。
阳光正好的下午,秋山中的秋叶全在阳光中透着亮,像是金子被晒化了一样,在大地中四处流淌。耀眼而欢畅的叶子们总喜欢一拥而上,争抢着在最后的时光里,被太阳晒晒暖,再在凉爽略寒的风中撒撒欢。窸窸窣窣的,一串一串,接连着自上而下的飘落,那情景,自由且决绝。
偶尔的雨落,时光也就显得格外寂静。只是这雨来的时间越晚,在一阵强过一阵的秋风中,雨中夹杂着的凉意也就愈加的尖锐。在一阵风一阵雨的切割中,秋天便总上演许多声势浩大的坠落和离别。
叶子、夏花、野果、谷物……从夏到秋,一路风雨交加,阳光浩荡。一个又一个的季节长途跋涉而来,却从未停止过生长,直至完完全全都长成了。等这时候一到,来自泥土的,要回到地底;来自天空的,也要回到远方。从哪来,就要回哪去。只不过这不是消逝,是回归,且在这回程里,比来时更丰盛、饱满得多。
开着的花,自然也就难逃春花的命运,风雨来来回回,总要顺带拈下不少。只是这落下的,不是触目惊心的鲜红,而是令人心安的黄,金灿灿的,铺了一地,自顾自地散发着香气。
晴晴雨雨的时间久了,阳光、雨露、秋草、秋树便把坝子酿成了一缸缸的米酒。风一起,空气里的香气就像泉水一样,迅速蔓延,不一会,便在坝子的每个角落流淌开来。独自徜徉在暖暖的阳光中,行走不多会,便也就有了醉意。
下一个节气的脚步越来越近了,过不了多久,黄色就将被其他更深沉的颜色取代,静静等待着下一个轮回的到来。
总觉得要趁着天气还好,再去看看那黄色在大地上铺就的层层叠叠,才不枉秋天,在这世间走了一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