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刘志新

上世纪六七十年代，我家住在大山深处一个叫平川的山区小镇，家门口常见箍桶匠、小炉匠路过，他们总是挑着担子一边走，一边吆喝着：“箍木桶了、补铜锅铁锅了、补锅补烂锅了……”声音悠长且有韵味。

那个年代，物质极度匮乏，尤其是生活在偏僻山区小镇的人们，许多木器用品，不管是农耕工具，还是生活用具，在破旧、损坏之后，家家户户都是修修补补，一修再修，直用到最后实在无法再修再补，方才舍得换新的。而在这些木器、铁器生活用品的修补过程中，箍桶匠、小炉匠自然是少不了的。

箍桶匠、小炉匠一般出身于农家，农忙时以农为主，农闲时间才挑着货担，跑村串寨从事此业，赚点辛苦钱，那时来老家从事此业的多为邻县祥云县一带的，偶尔也有更远一点的。

箍桶的工序较为复杂。首先要对桶料进行挥斧定模、做槽、整型，再沿墨斗弹线外锯平，刨滑桶料双面。然后，利用土制车钻在桶板上打眼，敲钉，熏制竹钉，也就是把桶板拼接在一起。接着，要破篾织竹箍或用铁丝织箍。竹篾、铁丝的大小要按照桶径的大小而定。第四道工序为打箍。打箍时，一般使用一支经过特制熏烤的老毛竹片为垫片，敲打工具最好使用斧头的背部，动作一定准、稳、轻快，让毛竹箍或铁箍一点点箍紧木桶，这样才能箍制出一个理想的木桶。第五道工序为修桶底、凿木屑。值得注意的是，修桶底时务必要运用一支细齿又锋利的木锯，这种木锯，土称为璇锯，也叫圆锯，唯有利用此种圆锯修底，又要再经九头刨及其他刨具反复刨平，款式各异的木桶才可活灵活现地呈现在人们的眼前。所谓的凿木屑也就是将事先收集的木屑木片，待一只桶具外箍和修底操作完毕后，将木屑倒入木桶内，利用那支熏烤老毛竹片，将木屑木片一点一点凿刺进桶内四周的缝隙之中，填实空隙，以起到整个桶具的牢固与防漏水的作用。

补铜锅铁锅工序也很考究，首先在地上挖个小坑，建好地炉灶，安放好风箱，在风箱出风口与地炉灶接口处用稀泥糊好，以防漏风。风箱俗称风匣。风箱制作看似简单，其原理也不复杂，操作也较为简便，其功能就是鼓风助燃。一般由箱体、堵风板、推拉杆、风舌与出风嘴等部件套装组合而成。待地炉灶建好后，在灶堂内放上木炭，将火点燃。随着风箱拉杆缓慢推拉，炉火不一会就熊熊燃烧起来，这时炉匠师傅将一只铁碗放入火中，根据修补的种类并将事先准备好的一些废铁、废铜块放入碗中，不时加入一些木炭，并加大风力，待大约二、三十分钟后，废铁慢慢熔化成铁水时，炉匠师傅开始检查漏锅，确定需要补漏的地方并清理干净，这道工序非常重要，如若清理不干净直接关系到补漏的质量，因此得反复清理。待清理干净后一手取一个用多层旧棉布扎成的垫团垫住漏锅的底部，另一只手用一个小铁勺取适量完全熔化了的铁水快速倒入漏口处，随着一股清烟过后，大约一两分钟放开垫团，并趁漏口处的余温涂抹上一层桐油膏，即可放水检测，大多可做到一次成功。

小时候，只要家门口来了箍桶匠、小炉匠，好奇心强的我，总喜欢守在旁边看箍桶匠箍桶、小炉匠补锅，不时还和其他小伙伴争着为师傅拉风箱，觉得非常好玩。如今，随着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，人们的生活水平也越来越高，以前用的许多木制桶具、铁锅、铁桶正逐渐从人们生活中隐退，取而代之的是各种铝锅、钢锅、电饭锅、塑料制品的兴起，箍桶匠、小炉匠这些行当无可避免地退出了历史舞台。然而当年箍桶匠、小炉匠那一声声、一串串此起彼落的吆喝声，时至如今，仍不时回荡在我的耳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