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过我的小镇

■马建能

深冬的季节零零散散地带着些许的寒气，在这个西南边陲的小镇里，总有些小美好会在街头转角不期而遇。

下午四点半，娇羞的阳光已经大半躲进了西边的博南山麓，我顺着东大街一路向西，二十五度的坡在寒冷的冬天也有暖暖的味道。天空中飞散的光还是有些刺眼，我拉下车里的遮阳板，路中间隔离花台的花朵突然就对我微笑。我的小镇是明朗的。

小镇的节奏是慢的，慢到拄着拐杖的老人步履蹒跚走在人行道上，绿灯亮了也不会有人催促，一个少年斜挎着吉他，大步上前扶着老人走到了对岸，老人微笑致谢，少年腼腆地挠着后脑勺，在金灿灿的阳光里挥了挥手，洁白的牙齿也温暖了过往的行人。我的小镇是温暖的。

樱花和银杏的观赏节令已经过了，我在银河东路打开车窗，有河水的味道和行道树刷刷的声响涌入车里。宽广的柏油马路像一条黝黑的长龙，干净清爽，似乎从未被染指，灯杆上的中国结指引着每一个晚归的人，像是诉说着祖国的强大和小镇的安宁，我们都曾像孩子一样，追寻着色彩斑斓的梦。我的小镇是干净的。

曲硐古村落的村民三三两两坐在门前的石凳上唠着家常，黄焖鸡的香味总是在饭点随风穿过大小弄堂，我摇上车窗默默咽下口水，突然决定明天赶早去村里的集市上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麦芽水，那是我许多在外打拼的发小时不时就会让我寄出去的美味，即使被岁月轻轻地拉了衣角，儿时的味道却从未改变，我始终相信，小镇会是很多人的牵挂。我的小镇是有乡愁的。

穿过稻田的时候一阵寒风吹来，高高的谷堆有成群的麻雀在开会。我抖擞一个激灵，看见了田里惊慌起飞的白鹭，撞进远处农户家升腾起的炊烟，我总在夜晚和清晨看见它们，每年它们都会来，伴随着晚霞偶尔的几声啼叫，每次我都想念上几句已经想不起来的应景诗句，到嘴边却也只能说：“真好看。”我的小镇是充满生机的。

夜的寂静是小镇独有的特色，昏黄的路灯也不过只是为了让过路的行人看清脚下的路。我喜欢站在楼顶看远处山洞里突然窜出的火车，甚至听不见鸣笛，但那已经是小镇最新的变化。我的小镇是发展的。

我想，我的小镇没有被遗忘吧，一千六百年前的桃花源或许不过如此，“阡陌交通，鸡犬相闻”，而我的小镇正打着自己的节拍，如骄傲青涩的年纪，不甘平庸，一步一步，在每一个冬去春来走向美好的明天。余生好长，而我的小镇很美好也很简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