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 程应峰

小时候，家境贫寒，度日不易。一有空闲，我和兄长便结伴上山，捡蘑菇、割芒花、砍茅杆、打杂柴，经年累月，为家庭生活分担一些负担。6、7岁的年纪，已初尝了生活的艰难，劳累不说，还得时常担惊受怕。

那年冬天，为了攒足来春的学费，兄长和我整个寒假没休息一天，白天上山打杂柴，晚上在家温习功课。所谓白天，还包括黎明前和日暮后的时光，常常是伸手不见五指，还在山路上摸索。那时兄长的个头和我差不多，但脚力稳健，每每在我前头走出一段路程后，总要歇下担子，不断回头来接下我的担子，我们相互照应着，驱散胆怯、恐惧和寒冷。

记得有一天，我们在红石水库边缘山上打柴，傍晚时分，滂沱大雨忽地就下下来了。我们匆匆收拾好工具，挑起打好的柴火，踏上了回家的路。说是路，真是太过勉强，那只是一些由于长期攀走而留下的脚坎儿。走在上面需要一步一个脚印，一不小心就可能连人带柴滑入水库中。我们走在路上，一只手把稳挑担，一只手牢牢地抓住岸边的草木，亦步亦趋，心提到了嗓子眼上。为了壮胆，我们相互呼唤着，任由雨水夹着泥水弄得满头满脸，任由衣衫透湿粘贴在身上让人冷得发抖。但我们心中有一个念头：把柴火挑回家。

由于淋了一场透雨,当天晚上，我病倒了，高烧不退，母亲抱着尚未断奶的小弟，坐立不安，父亲为了生计，外出务工不在家。兄长一人屋里屋外，忙个不停，为让我睡得安稳些，他彻夜守在我的身边。翌晨，急急赶往五公里外的公社医院抓药，回来又忙着照顾病中的我。那时，我浑然不知他也病得不轻，后来他说怕急坏了母亲，才强打精神支撑着。

高中毕业后，我们都踏进了大学门槛，寒暑假回家，我们一如从前，有什么活干什么活，竭尽所能让父母弟妹多多歇息。那时，我们年龄也不过十六七岁，但我们知道，因为我们上学，家中生活愈发清苦，更需要我们为家庭分忧。

艰难困苦，玉汝于成。在我看来，童年的苦难是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，它磨砺了我们的意志，更密切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手足亲情。如今，我们虽然天各一方，但亲情总是此呼彼应。我相信，在漫长的人生路上行走，走得再久,走得再远,始终离不开亲情力量的支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