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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式铭故居:

城南青衫,桃李春风

作者: 来源: 时间:2023/03/15 09:35

□ 杨亦頔 文/图

那年,年近五十的赵式铭为好友周钟岳寄诗二首,无意中透露了他们的居址,我居后巷君前巷,径草沿缘不断青。留与乡人说故事,城南一角有双星。金华山下,一墙之隔,青径所到,桃李满庭。

剑川金华镇,离着文献街不远,赵式铭先生的后人忆起,以前剑阳楼的位置是个电影院,门口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树,那是原来赵家院子里的树。此时,走停的人事是引线或铢刀,空间被混淆,时间被切割,只有旁侧两个并排安立的白净院落,是古城的青衫一角。沿着赵式铭笔下预留的豁口,陷身在乡人谈及的故事中。

未进门,先有乐声,不远不近,难以捉摸,甚至无法确知它是当下的奏唱还是遥远的回音。声音、语言、文字,当三者同时被混合、搅拌、发酵,形成的独特液体就是院落最初的漆色。三十出头,应是赵式铭最升腾跌宕的几年,在科场上,因文字放言时事而两度落榜,返乡执教。似乎他与父辈的行路会产生宿命般的重合,茹古涵今,励己育人,然而“语言”又让一切平生变数。1906年底,赵式铭应丽江知府之邀赴丽江任教,而开明官绅延请他的真正目的是在那张不足一尺的绵纸上。数千年来,普众语言与书载文字的分离让思想成为特权,开通民智,必先牵拉着民众的双手走进文字的“禁区”,所以,他们需要在西南边地创办一份白话报纸,让更多人看懂的报纸。文人做事,大多不会求一个吹糠见米的效果,因为对思想酝酿、萌发、生长的过程有自己的心理预期和节奏把控,整整三年,赵式铭在主编的报纸上发出无声之音,持续而猛烈,像触手的流电,他写,问晨钟暮鼓,可醒过南柯来!而十二年后,当赵式铭获知胡适、陈独秀在《新青年》首倡白话文运动的时候,欣欣之余不免心上又生虬结。

乐音未断,歌声再起,现在的故居是“阿鹏艺术团”,音如潮汐,对应着天上的日升月落。过午无风,听觉的动与视觉的静达成一种新的默契和平衡,故事在进门处的竹丛里了解,在后院花台中的老树上开始。1926年,宦游四方的赵式铭返乡,与次子一起教书自给,一切好像回到了原点,可是世人不知,在抵达原点之前是无数次的循环。回到离开丽江那年,适逢末代皇帝登基,赵式铭赴京参加举贡会试,至此踏上仕途。文人为官,多半要亟求一个立竿见影的结果,因为对官僚体系运作的规则没有深彻的认知和把握。及至三年后,赵式铭被任为峨山县知事,到任不足四月,峨山突遭七级地震,地裂天崩,万户鬼哭,赵式铭不顾丧亲之痛,在灰土中刨出纸笔县印,书报省城灾情。间隔数日,省府派人送来三千救灾款,赵式铭痛感上贫之户,仅得赈款六七元,扣除往来食宿所剩无几,决意自备夫马伙食到各乡赈灾。一到乡间,他就在大树下办公,白日赈扶,晚间审讼,余暇又组织民众修整损毁的街道、学校。一身尘霜回到县署,竟收到省财政厅通知,亲送三千元救灾款的差旅资费由赵式铭薪俸中扣除。“财政厅以贪墨之行疑清白之吏”,赵式铭的慨叹和困惑与无形却强大的规则边缘发生重叠,再往更深处走,他遭遇了接到呈报后不屑一顾的民政长,那人说,灾情不过如此,远不及日本地震严重。去乡千里,发忽忽而白,眼昏昏欲枯,伴随着屋舍一并倒塌的还有赵式铭孜孜以求的政治理想。善后事毕,民心安定,赵式铭辞官挂印,潜心修志,一生再未涉足官场。

不知道赵式铭回乡办学的时候是几月,不论是回暖还是清寒,先生所到总是桃李正炽,当琅琅书声又在楼上回响时,故业重续的快慰熨平了他心上的暗褶,直到三年后被聘编修省志,故土的学子仍是他无法割舍的牵绕。

一切总有记忆,离故居不远,有路名“双星”,路口向南,到张伯简烈士纪念馆。1957年,著名语言学家赵衍孙先生发现了一本叫作《稚青日记》的册子,因周恩来与张伯简曾为留法勤工俭学的同窗好友,赵衍孙将书册寄呈周恩来总理辨认笔迹,随着遗墨被发现,张伯简尘封的事迹逐渐为人所知。回到1922年,赵家大院,赵式铭添了麟孙,以诗志喜“万卷藏书田十亩,不愁耕读两无资”,因赵式铭与夫人年皆五旬,故为孙儿取名“衍孙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