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　杨木华

多年后终于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物事时，却已青春不再年华消逝，到知天命的年纪，对喜欢的物事自然倍加珍惜，就像我对大理苍山的痴迷。可此时身体已不允许任性攀登，我很多时候在山腰仰望，更多时候是隔河对望。

是的，更多时候，我跑到苍山对面的小山顶，一次次遥望曾经爬过的峰，登过的顶，走过的路，吹过的风，怀念那些永不再来的岁月风华。只为，到苍山对面我无须徒步而是骑摩托上山。可自从那次遇见之后，曾经的淡定瞬间荡然无存。那年八月初的一个晚饭后，我背着相机骑摩托车到石门关对面的塔盘山吹风。坐一个断崖高处，看高处的苍山巍然耸立，看对面的石门壁立千仞，看脚下的漾江滚滚东流。一场不期而遇的小雨之后，突然放晴的苍山半腰竟有几缕白云漂荡延展，似乎有连成云带的迹象，我立即取出相机等待。随着夕阳西下，淡淡的光刺激了河谷云雾暗暗升腾，在山腰快速凝结成一条长过两公里的洁白玉带，我立即举起相机拍个不停。那一刻，苍山顶乌云散尽，青翠欲滴的山岭巍峨屹立，洁白无瑕的云带温柔飘逸，一种旷世奇景轰然呈现。可随着夕阳收尽最后一抹余晖，玉带云也瞬间消散，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分钟……

苍山不墨千秋画，云起石门万古情。那天之后，只要看向苍山的目光，都渴望奇迹再次入眼。可红尘滚滚，向俗世低头的我，很少有抬头看苍山的时间。

昨天下午，久未出城的我骑摩托过漾濞江带相机散心。在一座小山顶回望苍山时后悔万分——那一刻，石门关附近竟有玉带云出现，而我正背道而驰。远远拍了几张图片，郁闷中被暴雨追着折返小城。

晚饭后暴雨刚停，在石门关闲走的妻子打来电话，说石门关云雾弥漫，若想拍照她驾车来接我。那一刻我正和阿真在学校周转房的院子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，听说云起，我立即爬上三楼远眺，果真苍山雨停云渐生，我下楼骑了摩托车就飞向塔盘山——我要到那年拍玉带云的地方，等一场奇迹发生。那时微雨依旧，浊水乱流，在一个急弯处差点和一辆越野车碰撞，是我俩同时刹车变道才避开。一身冷汗之后，我开始减速鸣笛前行。

走完柏油路我停下，拍了两张对面马厂坝上边出现的玉带云。缺少典型参照物，这单纯的玉带云没有更多意义，我要以石门关为背景拍，那是大理苍山世界地质公园的代表性景点，数百米高的两座石崖，才是玉带云最理想的衬托。继续向前开始走稀烂的泥土路时，遇到两个骑摩托车下山的村民，看他俩骑得摇摇晃晃，我也开始担心起来。果真，在一个碗大石头遍布的转弯处，我终究把摩托车放倒了。可来不及喘口气，立即扶起摩托车继续前行，很快抵达了高崖之上的最佳机位。在我取出相机时，突然出现的夕照吹响了白云集结号，那些四散河谷的白云立即升腾聚成一条线再扩展开，很快拉出三条相邻的平行线，又再次合并铺展成宽阔的玉带。不，不是玉带，而是苍山捧出的洁白哈达，要献给这个美好的时代！在白云聚集变幻的时刻，我以雄伟的石门关为背景，拍下云起云生的盛大场景！

其实，我抵达放下包取出相机后，立即打开手机拍视频，这样的场景拍成延时效果一定不错。定位拍视频的手机不用管，我只管用相机拍图片。阳光的流逝非常快，云带的消散也非常快，而我期待的另一个主角却没现身——山顶一直云封雾绕，石门关后苍山最高的马龙峰躲在幕后，上一次遇见的震撼情景终究没有完全达成。十分钟不到，夕阳落山暮色浓，玉带云散苍山暗。我不等玉带云消散就开始收相机下山。只为上山难，下山更难，我小心翼翼回到漾濞江边时，天完全黑了，还差点撞到一个路牌。再次放慢车速，终于平安回到小城。

阿真还在院子里乘凉，而我冷得直哆嗦，换了湿透的衣服鞋子，我才缓过一口气。看我的狼狈样，阿真奇怪地问我去哪里，我说：“今晚，苍山捧出洁白的哈达，时代谱写盛大的华章，来，一起看图！”早已归来的妻子笑笑说：“为了喜欢的事情，你也是拼了！”是的，年华不再，为喜欢的事吃点苦也欢喜！

其实，人生何尝不是如此，遇见的风景路过的人，本来聚散随缘离合随风，可只要执着追求，也许有一天，云起石门关之类你喜欢的物事突然就出现在你面前！

今夜，唯愿云起石门，苍山入梦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