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唐良斌

每当宁静的冬日渐渐被暖风取代，而风来得也越来越热烈，高大的树梢也被抚慰地急着随她而去。那么，故乡的春天算是真正地来了。

在这片祖国西南的大地上，没有海洋大湖润泽一方，也没有高山峻岭常年巍峨卧雪。在绵延的小山之间，城镇与村落此起彼伏。在狭长的菏泽之边，春草出生。城镇有城镇的生活，匆忙奢华，而村落孕育之中，则各有各的平凡乐趣。

一夜的酣睡，在清风的呼唤之中醒来。那些早起的大人，惊起谁家的狗吠。老人们也在小巷中，悠闲地挪动着细碎的脚步，脸上总是透着满满的宁静祥和。脚下的路，走了那么多年，心里装着多少踏实。就属小孩子们最贪睡，这会儿还在梦里捉蝴蝶呢吧！

黎明从四面八方不紧不慢地赶来，渐渐唤醒了这座，繁华的村落。

每家院儿里的枝丫，都忙着招呼早来的朋友。一点点，一朵朵，一束束。一树花开，竟是一夜之间的故事。那些粉得水润的杏花，一枝一枝地都伸出墙来，严厉的枝干也管不住她的任性娇俏。一朵一朵的温婉，像极了那初妆的美人，清秀动人。阳光也忍不住赶来凑热闹，点点洒上。在这斑驳之间，美人再也经不住诱惑，目光缓缓随他而去。轻轻地一个眼神，便打动了她的芳心，浑身一酥。沉醉之余，微风也如约而至。清清淡淡，只从脸颊轻轻一抚，便撩拨一地芬芳。但这些她都不放在心上。醉眠的，是蜜蜂和蝴蝶的梦乡。那些小家伙，一大早就吵着闹着地，一个劲儿地往她的怀里钻，是一点儿都不知道消停……

梨花的白，在净蓝色的天空下，透着缕缕让人舒畅的甜味；木瓜的红，在凌乱的枝丫中，显出一丝英勇的气味；桃花的粉，守着杏花，难免藏着些暧昧的意味……

村边是阡陌的道路，道路边上都是一片一片的田野，大人们都在田野之中忙活着。地里的蔬菜一丘一丘的，那一抹清亮的绿，在眼底溢出生活的甜美气息。这时候贤惠的女人们已经在地里忙开了。她们是这个小村落里，最温柔勤劳的代名词。挑着水桶，就在菜地旁边的水塘里弯腰取水。左边的桶往里一扑，一提，身子一转，将右边的水桶往里再一扑，一拽，担着水轻盈地便朝菜地里去。两只水桶，在她们的肩上，摇头晃脑地，像极了家里酣睡的傻小孩儿。水桶里的水满荡的，独自生得欢乐，一顿打着波浪。到了地边上，双腿缓缓往下一弯，紧接着上身从担子下面轻松一退，两桶水便到了菜地跟前。担子往旁边一靠，拿水瓢舀起水桶里的水，“泼泼泼……”不一会儿，整块菜地就被滋润得心满意足。

男人们都在田里，忙着培育今春的水稻秧苗。这是精耕细作的活儿，可是咱村里的男人们，一点儿也不含糊。从一块板结的田土，到耕作成为细腻的泥土。在某种程度上讲，他们都是土地的儿子。田泥做成之后，将农肥撒上，再耕作一遍，之后便让他们在浅水里静静地泡上一两个星期。待到养分散发的足够，便到了做田墒的时候。将一大块平整泥田改成更小一些的，各块之间都有垄沟。改好之后，便将其抹平，撒上昨晚用发芽粉浸泡好的种子，之后再在其上撒一层薄薄的农肥，盖上塑料薄膜，这道春种里极其重要的活儿就算完成了，我们称其为撒秧种。忙完之后，男人们都会跑到小河边，干干净净地将自己打整打整。他们站在河埂上，挠挠头发，迎着夕阳，心里傻乐呢！

一到傍晚，村里的爷爷们都赶着牛羊回来了。他们手里总是免不了有一根心仪的木棍儿。上山的时候，可以驱赶牛羊；到了山上，有时候还能够凭借它挠到好的药材；下山的时候，追不上牛羊，就一边举着棍子吆喝着一边追着牛羊往回走。往往牛羊到了村口，还在成群结队地等着他们呢！

小孩们都在村口闹腾开了。你追我赶似乎是永远不会让他们放弃的欢乐。从村头到村尾，从房前到屋后，从来不会消失他们的身影。大人们也不着急，就尽情地让他们玩儿呀闹呀。每家的小孩子都是从小到大的玩伴，整个村子，都是从小就互帮互助的。不知不觉，炊烟已经袅袅升起。女人们心灵手巧，做出来的饭，都是很满足家里人的味觉体验的。这时候呀，奶奶就会站在村口喊：“平儿！快别玩儿啦，随奶奶回家吃饭去！”……

“你看你，满脸都是灰！”妈妈走过来，捏捏小孩的胖乎乎的小手，又拧了拧他那肉嘟嘟的小嘴，开心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