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刘 冬

寒冬薄雾，青烟袅起，虽说是寒冷深冬，而古城断无北方冬天之萧索淡然，“隆冬到来时，百花即已绝”的景象也未曾见，相反地，各种花儿不知不觉于冬日里悄然开放。

人们习惯了梅傲霜雪的坚韧，却似乎对日日生活的古城里那些静静绽放的花儿少了些关注的目光，早已把冬日花开为小城增色当作是一种习以为常的存在，颇有离得最近却越未发现其美的些许意味，于我看来，这是因为小城里的花儿一年四季时时陪伴人们，人们与花为伴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，固然不会特别留意。

冬月里的小城依旧那么静美，相比轰轰烈烈的夏之炎烈，我更倾心冬日小城里的各种花儿。岁末新年，那一株株淡紫色的春花便最先在路边街角开了，五片素雅宁然的紫色花瓣巧妙地围成一圈，中有微细鹅黄花蕊，间杂白色花粉，柔绿茎叶上的细软绒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透亮。接着呀，那一株株虎头兰便沁出了香味，平时静然安放在某个隅落，随着午日的风吹，一阵香气不觉飘散开来，当鼻子与香气相遇时，人们急着寻找香源于何处，刚刚循去，香气便消散单薄了，只等下一阵风再送至。降温几天后，天气回暖，天又洗练得那般蓝澈无垠，抬起头，眯上眼，一心想亲吻那朵白玉兰的轻柔，爱花心切，只可远观不舍亵玩，于是细细揣摩那糯白花瓣的典雅柔美，想尽千言万语诉之而不可得，好在玉兰也懂得人们心思，间或纷零几片花瓣，落一地，白甚霜。赫黑的枝干，梅朵繁星点点般依偎于上，婀娜纽缦的枝干上花朵凛然开放，红似火，白如雪，傲然矍立着等待人们欣赏叹赞，只是在古城，没有踏雪寻梅，也见不着千里冰川上红梅独开，梅花并非如在北方遗世独立般尊贵，反而与众花一同绽放而显得寻常普通了。接着杜鹃花也展开了容颜，山野之上灌木丛中，总会看见玫红、白紫的野杜鹃满遍山谷，火红火红的映山红繁茂艳丽，然而在古城，杜鹃花褪去了子规哀鸣啼血的悲戚，在街边的绿化带或家中的花盆里烂漫开放，把大山深处的朴实厚重蕴于花瓣，绮丽多姿，喧腾热闹，在外游子每当这个时节偶见到盛开的杜鹃花，大多会想起家乡，颇有当年李白“蜀国曾闻子规鸟，宣城又见杜鹃花”的思乡之味。继等立春前后，山茶花纷纷绽放，红粉花朵或半开或微合，或单瓣或叠层，朵朵娇美惹人怜爱。山茶种类繁多，作为传统花木之一，古城里的人们但凡家中有个小院，总会在天井中植有品类不一、花色各态的几株：汉红菊瓣“恨天高”花色绯红有白边，复瓣重重，久开不凋，甚为美丽，堪称大理茶花八大名品之一；银红菊瓣“童子面”粉白中透嫩红，花姿端秀，花色娇嫩；九芯十八瓣“狮子头”花色鲜红，更有“玛瑙紫袍”“松子鳞”“一念红”等不同品种的茶花竞相争开，倘若没有早晚冷、中午热的温差之别，和着绿林青叶，你压根感受不到这竟是深冬时节的景象。相较之北方寒冬的灰白色调，小城冬天的颜色是那般明艳，天空湛蓝、淡云柔白、草色微黄、树叶浓绿、花色娇美，烤着暖和的太阳翻栽院中的几盆小花，边赏边思，跷起二郎腿呷一口烤茶，睡在一旁的家猫慵懒地眯着眼，随人们一起静看人世流年……

花与人共生，生活与四时之景物相融。巍山古城是一座“活着的古城”，柴米油盐、市井杂俗、家长里短的乡梓嬉趣升起袅袅人间烟火，花，自然也成为了人们生活中的重要一物。冬日花开，其存在价值绝非仅限观赏，它们不单从视觉上丰富着色彩、从情感上温暖着心灵，还从药物价值上补给着身体。山茶花止血消肿、金银花清热解毒、玉兰花祛风通窍……待到花开凋败，人们把干净的花瓣拾捡晒干，充分吸吮阳光的能量寓给，待需要时取出泡水服用，也有人把梅花桃瓣捣粉后混合蜂蜜作为上乘的美容护肤品，将素馨花薰衣草等制成枕头助眠安神。

四时之景不同，四季之物亦各有所用，天地之间，物各有主，冬日花开，不计名贵，不问因由，皆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。小城的花儿，总是最懂心，因此也最动情，总能让人们在这旧岁寒冬、荒寂萧寥时节与澄澈的蓝天、微黄的落叶一道以温暖和乐慰藉着众生，使寒冬不冷，心暖和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