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 高  文

每年冬天，在我的老家，等天冷得地里的水都结冰的时候，山里的人家就开始杀年猪了。

秋收过后，在我的山村，家家的玉米棒子挂满了屋，装满了仓，舂下来的玉米面把自家猪喂得膘肥膘肥的。冬天，各种农事已经基本结束了，一年的柴火已经备充足，家家户户的猪肥得都站不起来了，只等杀完年猪就可以过个美满幸福的年了。

小时候，我的老家有个习惯，就是全村几百户人家要在同一天杀年猪。当然，这天得是村上老人选的一个好日子。等到了杀猪的日子，家里人老早就起来，忙着烧两三锅开水等着帮忙人到来，大约八九点钟，人差不多来齐了，抽袋烟就开始动手。农村的老少爷们儿干活手脚麻利，几声猪叫，大肥猪就被从猪圈里拖了出来，捆得结结实实地放倒在地上，随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。这天，山村俨然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屠宰场，全村的猪都在嗷嗷叫。自家的猪，主人是不能自己杀的，因为一年喂下来有了感情，这时邻近的几户人家得相互帮忙，然后回去各收拾各的。那时，哪家都有一两个劳动力，加上老人、妇女，一天收拾两三头猪也不在话下。一头僵硬的猪躺在地上后，女人便提来滚烫的开水，男人则开始烫毛、刮毛，刮得差不多就用准备好的松毛或稻草烧，然后用水冲洗，只见刚才还黑不溜秋的猪瞬间就变成了金黄金黄的，最后被抬到桌上开膛破肚，大卸几块。

当然这天最高兴的还是家里的小孩，大人们在忙碌之余也不忘割一大块瘦肉抹上盐巴丢在火中，让小孩子烧吃。小时候，家里杀年猪了，我也争着帮大人们提水、搬桌子，忙得不亦乐乎，但是印象中最深刻的还是炭火中烤肉，“滋滋”地响，馋得我直咽口水。咬一口，满嘴都是香香的味道。

这天，再忙碌的乡亲们也不忘了挤出点时间相互走动一下。在走动之间、议论之余，人们的眼中透出的是幸福的目光。晚上，老老少少围在一大桌全猪宴周围，说说笑笑，过去一年的疲惫在今天都成为了往事。

其实农村的生活图的就是实在，人们看重的是犹如大山一样的朴实、厚道，而不是虚假、伪善的东西。试想一下，同一天杀年猪，忙是忙了些，可就省去了请来送去，免去了世俗的套。一年到头，各忙各的一份儿事去，自然在我的父老乡亲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。

杀年猪是我老家的一种风俗，是邻里亲情交往的重要手段。如今年猪饭也成了一种乡愁，杀年猪了，年的脚步近了，游子心中的年味浓了。杀年猪、吃年猪饭，吃在嘴里的是幸福的味道，抹不去的是满满的乡愁。